第068章 第 68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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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8章 第 68 章
約莫五分鐘, 林懿和綿綿兩小只就到了後街。
小短腿跑這麽快？
林懿從共享電動車上跳下來，轉頭對跟拍小哥說：“謝謝。”
綿綿從另一輛共享單車上下來，眼睛亮亮的：“車車, 好快！”
林懿拿出四十塊給兩位跟拍小哥，末了還不忘提醒直播間觀眾：“危險動作，請勿模仿。
“還有，請大家保密呀。”
【共享電動車的設計者, 估計也沒想到已經把前面腳踏做的窄小, 但還是有‘某些小朋友’站在上面。】
【哈哈哈哈, 跟拍小哥全程腳尖點在腳踏上，一雙大長腿看起來好委屈。】
【@安城交警】
林懿和綿綿剛站定，還沒轉身, 餘光中就看到了熒光綠。
交警！
林懿：“綿綿捂住眼睛。”
他說完自己也捂住眼睛。
跟拍小哥剛把電動車停好, 就看到了交警。
兩個跟拍小哥面面相覷：……
早知道就不應該接這活！
【唔哈哈哈！燙知識，捂住眼睛不能隱身。】
【交警小哥好帥！】
【懿寶剛說完保密, 就碰上了交警！哈哈哈哈。】
【群眾裏有壞人, 是誰舉報的？】
【有沒有一種可能，各路段有監控？】
【也有另一種可能, 交警大隊有可愛的交警摸魚！】
不管怎樣，兩個跟拍小哥喜提罰單！
林懿拉著綿綿給跟拍小哥道歉：“大哥哥們對不起。”
又對直播鏡頭說：“叔叔阿姨，爺爺奶奶不要學我們，這是不對的行為。”
送走交警後，林懿看一眼時間，比走過來節約十分鐘, 也不算沒有一點收獲。
伍家炭烤因為昨天的緣故, 今天客人很多。
伍老板正在後廚忙活，客人最先註意到的是攝像機, 然後才看到林懿。
“伍老板，你的小貴人來了！”
小偉從後廚出來：“嚷嚷什麽呢？什麽小貴人？”
他出來瞧見林懿，頓時眼睛一亮：“我說今天怎麽喜鵲枝頭叫，還真是小貴人上門。”
他沖著後廚喊一聲：“伍哥，懿寶來了。”
伍老板擦著汗就出來了，一眼看到林懿：“小懿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林懿：“來辦點事。”
小家夥說的一板一眼，大堂裏的客人瞧著哈哈笑。
林懿拉著一張凳子，站在上面：“所有小朋友們，發傳單免費換小烤魚，有沒有人願意幹？”
小朋友們大多吃過林懿昨天做的烤魚，酥脆香嫩，一想到那個味道，口水都要流出來了。
大堂裏七八個孩子圍過來，蹦蹦跳跳的舉手：“我，我要幹！”
林懿開始分發傳單，每人一小摞：“每個領到傳單的小朋友，都有一個小卡片，發完之後憑借小卡片領小魚。
“當然，如果不認真或隨意丟棄傳單，會被跟拍小哥哥拍到哦。”
林懿顯然是嚇唬小朋友。
小朋友們對著鏡頭好奇，但很饞小烤魚！
紛紛保證：“一定認真完成。”
小朋友們唯恐自己落後了，都想上前搶。
林懿：“排隊！”
神奇的一幕發生了，小朋友們像聽老師的話一樣，乖乖站好排隊。
不到五分鐘，傳單就分發出去。
一個年輕爸爸抱著小閨女：“我這個大朋友可以替小小朋友領一份嗎？”
其他客人也跟著鬧：“370個月的大朋友可以領傳單嗎？”
綿綿乖巧給他發傳單：“蜀黍不可以領傳單，但蜀黍可以接傳單。”
小綿綿太可愛，客人哪裏舍得拒絕她？
“小朋友可以給阿姨一張嗎？”
小綿綿將手裏的二十幾張發完，回到林懿身邊，擦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珠：“綿綿好累，綿綿需要一條小烤魚才能恢覆。”
林懿好笑的摸摸她的小腦袋。
大堂裏客人看完傳單，有人震驚，有人疑惑：
“奚影後的歌友會？我去，我的女神啊！我必須去現場！雖然知道女神在長寧街拍節目，可擔心打擾女神，我都不敢去，這不是給我看女神的機會？”
“啊啊啊，我粉了奚影後十五年了，已經好久沒聽過奚影後唱歌了。”
“這個鼓樂是什麽？”
“你不是安城人吧？安城鼓樂是非物質文化遺產。”
……
約莫不到半小時的時間，所有小朋友都回來了。
“懿哥，我通知我那些兄弟們了，他們一定帶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一起參加！”
“懿哥，我有很認真發完！”
“懿哥……”
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，後街的小朋友開始叫懿哥。
從炭烤店離開的時候，已經是下午兩點多。
這一次有熱心市民送他們回到茶館。
傳單的效果已經有成效，林懿回到茶館的時候，大堂裏已經坐著不少人。
當然大家都是沖著奚嵐來的。
葉老頭在屏風後看到，感慨激動也心酸。
他好像看到父親還在時的茶館，每天來的客人比現在多，甚至外面挑貨郎也會停下腳步聽一聽茶館內的絲竹聲。
*
安城城東，一處古香古色的院子裏，一個和葉老頭差不多年紀的老人家坐在躺椅上，搖晃著蒲扇。
匆匆腳步聲傳進他耳中，一個中年男人在他面前停下。
中年男人性情急躁，一把奪了老爺子手中的蒲扇，將一張傳放他手裏：“爸，你快看看這個！
“葉家那老頭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，竟然和明星合作。
“葉家會不會重新起來？”
老爺子從搖椅上坐起來，捏著傳單：“毛毛躁躁，老葉又幹什麽了？
“他那茶館不是讓他折騰的沒人了嗎？”
中年男人姓彭，林懿說過安城鼓樂分官方和民間，而民間分三大流派。
葉氏鼓樂曾經是三大流派之首，其次由民間鼓樂興趣愛好者自成一派的飛虹門，排第三的便是彭氏鼓樂。
院子裏的老爺子是彭家最大的長輩，如今彭氏鼓樂傳到他兒子手中，也就是這個急躁的中年男人。
安城鼓樂成為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時，彭氏便和官方合作，如今官方宣傳安城鼓樂，提到民間流派時，彭氏鼓樂成為代表。
直接越過葉氏鼓樂和飛虹門，成為魁首。
彭老爺子拿過老花鏡戴上，仔細看兒子拿回來的傳單。
奚嵐歌友會？葉氏鼓樂？
奚嵐是國民級影後，連彭老爺子都知道她。
彭老爺子：“老葉這次倒是做了件聰明事，不過，沒用的。
“葉氏鼓樂起不來，奚嵐影響力大，但在鼓樂方面不夠深遠。
“或許會給老葉的茶館帶來一些客流量，但奚嵐不可能每天都待在茶館合。”
彭先生著急：“那她如果長期和茶館合作，怎麽辦？”
彭老頭放下傳單，笑笑：“沒用的，彭氏已經和官方合作，明星還能越過官方？”
彭先生皺眉，他覺得老爺子說的有道理，但他還是覺得不安。
彭氏鼓樂，因為和官方合作，每年都有一定數額的學員，可以說除了官方安城鼓樂，只有彭氏鼓樂沒有走向末路。
彭氏能有如今的地位不容易，他不能讓葉氏爬到他們頭上。
彭先生：“不行，我不放心，我到長寧街看看去。”
老爺子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，不以為意，低聲地說：“老葉這人啊，成不了氣候的……”
長寧街，茶館對面的中餐館二樓包廂裏，坐著一老一少。
“大師父，您身體不好，我來一趟就好，醫生讓您多休息。”年輕人二十出頭的模樣。
卻是長虹門大師父趙巖的關門弟子。
趙老頭沈默片刻，問年輕人：“少濤啊，你覺得葉老這一步走的怎麽樣？”
丁少濤：“能吸引一些客人，但不是長久之計。”
他雖然年紀輕，但跟在趙老頭身邊學習，耳聰目明，對一些事情也有不錯見解。
關於葉氏鼓樂請奚嵐這件事，丁少濤和彭家老爺子是一樣的看法。
趙老頭：“那你希望葉老頭成功，還是失敗？”
丁少濤頓了一下：“自然是希望葉老先生失敗。
“葉氏鼓樂雖然沒落，但一旦出現合適的繼承人，那對我們長虹門就是危險。”
趙老頭：“少濤，歷史上很多東西已經無跡可查，但你知道安城民間三大鼓樂為什麽沒有在歷史長河中消失嗎？”
丁少濤：“因為有一代人又一代人，不斷傳承。”
趙老頭：“這的確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因為‘鬥爭’。
“葉氏、長虹門、彭氏，誰都想壓對方一頭，無煙的鬥爭何嘗不是一時另一種形式的團結？”
丁少濤皺眉思索大師父這句話，明白之後，頓時心神震動。
丁少濤聲音發沈：“大師父，是我短見了。”
趙老頭收回看向茶館的視線，離開窗戶，在桌子旁坐下：“葉氏鼓樂能傳承下去，不僅是對我們有好處，也是國家寶貴的文化遺產。
“不過，有一點你說的沒錯。或許，這一次也只是葉氏鼓樂的‘垂死掙紮’。”
樓下茶館內，已經聚集很多人。
長寧街很久沒有這麽熱鬧了，甚至其他鋪子在外面支個小攤做生意，作為回報，有人去茶館幫忙。
因為客人太多，只能選擇開放二樓。
倪強看著重新打開的二樓，紅了眼眶，自從姐姐和姐夫離世後，二樓再也沒打開過。
許燕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旁：“我還以為二樓這輩子都不會打開了。”
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倪強一跳，他驚訝地看著前妻：“你你你，你怎麽在這？”
許燕白他一眼：“我在這有什麽稀奇的？
“我和老爺子談了一筆生意，今晚的茶點由我鋪子裏提供。”
倪強皺眉：“你又拿的成本價補貼茶館？我們都離婚了，你沒必要這麽做！”
許燕：“你管我？你憑什麽管我？”
倪強：“我，我……”
他有些無力：“許燕，我們已經離婚了，你沒必要幫茶館，你應該有更好的生活。”
許燕：“你別想太多，我又不是為了你，我是為了小柔。
“倪姐不在了，我替她照顧小柔而已。”
許燕和倪強還有倪強姐姐，姐夫，四人一同長大，是青梅竹馬。
倪強一時間找不到反駁她的話。
他梗著脖子：“最後結款的人是我，你鋪子裏茶點什麽價格，我比你清楚！”
他說完這句話，就去忙活了。
許燕楞了一下，追上去罵他：“你個棒槌，傻子……”
*
下午3點50分，舞臺、設備，所有東西都準備齊全。
葉老頭看著外面的觀眾突然緊張起來，他想起第一次上臺時的激動、忐忑的心情。
他放下簾子，看著身後的林懿，似是在問林懿，也是在問自己：“我，我真的可以嗎？”
林懿：“葉爺爺，你可以問問它們。”
林懿的目光落在所有樂器上，笙、笛、鼓、雙雲鑼、篳篥……
每一件都承載著時間的痕跡。
倪強掀開後臺的簾子：“葉叔，王叔他們都來了。”
一共13人，他們都是老人家，最年輕的也已經五十多歲。
他們是一個樂團，早年人數最多的時候，達到三十多人，如今只剩下這十幾人。
有的人老了，走不動了，有的人病了，有的人，已經與世長辭……
葉老頭見到他們，再也忍不住，熱淚盈眶。
他以為，他以為，林懿會找安城官方流派鼓樂手過來合奏，沒想到，沒想到是他曾經的夥伴。
葉拉頭：“你們，你們……”
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笑著開口：“東家，近來還好？
“聽說你想辦一個什麽音樂會，我們這些老家夥不請自來，你不會趕我們吧？”
葉老頭哽咽：“不會，歡迎，謝謝你們。”
五十年前，誰不知道安城葉家的少東家，人嫌狗憎，可後來在葉家風雨飄零時，這個誰都不看好的小少爺，撐起了葉家。
只是天不遂人願，可憐他白發人送黑發人。
前面的鐘棋正說著開場白：“先生們，女士們，大家下午好。
“感謝大家能參加客來茶館的音樂會……”
【好激動，好激動，奚影後十年老粉，報到！】
【奚影後二十年老粉報到！】
滿屏都是影後粉絲報到。
【音樂會誒，可以期待一個謝天後嗎？天後可是參與了改曲！】
【還有辛澤老公！嗚嗚嗚，想聽老公唱歌！】
【奚嵐會唱歌嗎？待會別搞出什麽笑話來，掉粉。】
【我是懿粉，懿寶唱歌不太可能了，我只好奇這個葉氏鼓樂是什麽？】
隨著鐘棋的報幕，奚嵐緩緩上臺：
“我記得有一個地方，我永遠永遠不能忘……”
低聲訴語，隨著輕淺的伴奏，如同緩緩流水在溪石上走過，是少女清甜的愛戀。
一首老歌，臺下的人不知不覺跟著一起哼唱。
直到一首曲子結束，還有很多人沈浸回憶中。
【唔，女神唱歌好好聽。】
【奚嵐真的好松弛，閉目轉眸間都是風情。我學了一下，我老公說我眼睛是不是抽抽了。】
【噗哈哈哈！我還沈浸在歌聲裏，突然看到這條彈幕，懷舊的心思都沒了。太好笑了。】
奚嵐唱完第六首歌，氣息依舊很穩：“接下來，是茶館小東家給大家帶來的琵琶獨奏。”
她聲音落下，她的很多粉絲都舍不得：“不要啊，再來一首！”
“再來一首！”
……
或許是受現場氛圍的影響，彈幕上也紛紛是‘再來一首’。
後臺葉柔抱著琵琶，她本就緊張，聽到外面的呼聲，更緊張。
林懿湊近綿綿耳邊，和她說了一句話。
綿綿站直小身板：“大哥，綿綿一定完成務務”
林懿：“……是任務，不是務務。還有叫哥哥，不是大哥。”
都是和後街那群小朋友學的！
綿綿已經一蹦一跳，站在葉柔面前：“柔姐姐，懿哥讓綿綿告訴姐姐，不要緊張，姐姐把外面的人都當做大兔子玩偶。”
葉柔：……
葉柔楞了一下，笑容溫柔：“謝謝綿綿，謝謝小懿。”
綿綿倏地捂住小嘴巴，又露出一點：“啊，懿哥不讓我說是他說的。”
葉柔原本還剩的一點緊張也沒有了，她對綿綿說：“姐姐給綿綿彈好聽的曲子，好不好？”
綿綿眉眼彎彎的笑：“好，我喜歡柔姐姐彈琴琴。”
舞臺依舊放著屏風，隔著朦朧的視線，一個穿著淺綠古裝少女抱著琵琶上臺。
臺下客人原本嬉嬉鬧鬧的說話，錚錚錚——錚錚——
接連兩道琵琶聲響起——
臺下頓時安靜下來。
錚錚錚錚——
琵琶聲越來越急，葉柔緩緩擡頭，急促錚鳴的琵琶聲，轉而變得柔和。
仿佛是頂著一腔怒氣的少女宣洩怒氣，怒氣之後，又是少女獨有的柔和。
只這一下，就震住臺下觀眾，即便是外行人，都能聽出曲子意境。
內行人聽出的是，這一手琵琶不少於十年的功底。
“夫在東來妻在西，勞燕分飛離兩別……”
頓時有人聽出：“這是秦香蓮唱詞？”
只一會，就有很多會聽，會賞曲的人，閉目聆聽，搖晃著腦袋，手邊一杯熱茶，撚一塊茶點。
美極！妙極！
【我現在去泡茶還來得及嗎？小姐姐的琵琶曲好好聽。】
【怎麽回事？我老了？自動覺醒血脈了？這是什麽神仙曲子？好聽，好聽！】
【好羨慕現場的人！】
【你們發現沒？奚影後唱完之後，有一部分離場了，大概是剛走出門聽到琵琶聲又回來了，結果位置被搶了。
哈哈哈哈，好好笑！】
茶館對面的餐廳二樓包廂，趙老頭此時也正認真聆聽琵琶聲，不住地點頭，讚賞。
老葉這孫女教的不錯。
丁少濤站在窗戶前，看著茶館外越來越多的人駐足。
一時間，他心裏酸澀有，欽佩也有。
他已經聽說，組織這場音樂會的是節目組的一個小嘉賓。
這個小嘉賓如果一直幫助葉氏，或許葉氏鼓樂真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。
咦？他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那不是彭氏鼓樂，現在家主彭平安嗎？
他轉身對趙老頭說：“大師父，彭叔也來了，站在茶館外面。”
趙老頭睜開眼睛：“看來彭老頭也不是無動於衷啊。”
葉柔的琵琶聲停下時，沈浸在曲子中的眾人似乎耳邊還是琵琶聲。
餘音繞梁，不絕於耳。
等觀眾反應過來時，葉柔已經回到後臺。
他們還在找，人呢？抱著琵琶的那麽大的一個人呢？
鐘棋見觀眾探頭探腦的動作，知道這一出過場，很不錯。
鐘棋：“接下來有請葉氏鼓樂團，為我們演奏《四季竹林》。”
不同於葉柔上臺前，有人離開，觀眾們早已對葉氏鼓樂好奇。
他們高低得聽聽，是什麽讓奚嵐開口唱歌為它引流，又是什麽讓琵琶獨奏為它引路？
屏風被撤掉，一件件樂器被搬到舞臺上。
“架子上掛著兩個銅塊的是什麽樂器？一大一小的，好奇怪，沒見過。”
“那是大鑼和馬鑼，都是打擊類樂器。”
“那那個掛著好多銅鑼的又是什麽？”
“那是雙雲鑼，是由兩個雲鑼組成，雲鑼又叫九音鑼。”
“嘖，不懂，都是些什麽樂器？聽不沒聽過，能奏出什麽好聽的樂曲？”
“我看吶，不如人家國外的高端，人家都是什麽鋼琴、風琴、大提琴、小提琴，聽著就很高雅。”
“這一堆破銅爛鐵能演奏出什麽？唯一還算有點東西的就是兩把古箏了吧？”
彭平安站在這群人中間，剛剛也是他在解釋樂器的名字。
聽著他們誇耀國外的樂器，貶低傳統樂器，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這些都是我們民族樂器，每一件都有著悠久的歷史。
我們禮樂盛行之時，國外甚至還是野蠻人，在我們的傳統樂器面前大肆誇讚國外樂器高雅，何嘗不是民族的傷痛？
茶館裏也有不少金發碧眼的外國人，他們是沖著奚嵐來的。
原本奚嵐退場後，他們也準備離開，但那一曲如落玉一般的琵琶聲吸引了他們。
他們聽的懂華國語，聽懂他們對西方國家樂器的稱讚，不免自豪。
沒錯，我們的樂器是最好的。
我們的音樂也是優雅的！
剛剛的琵琶還不錯，但臺上那一堆破銅爛鐵，不行，不行的，比不上我們的樂器。
這種瞧不上的傳統樂器的情緒，在看到十幾個老頭、老太太上臺後，更是不看好。
雖然老頭，老太太的古裝演出服不錯，但一群老年人能幹什麽？
能敲的動鼓嗎？
彭平安看著臺上那些眼熟的面孔，心神大震。
這是葉氏鼓樂的主團！
已經有多少年沒看到這些人，同臺演奏了？
他拿出手機，給父親撥通電話——
臺上，14個人在自己的位置站定，篳篥空靈的聲音，似是要劃破時空。
坐鼓、雲鑼、古琴聲音同時響起——
竹笛的聲音似雲雀，古琴將人帶入竹林，小鈸、大鈸，清脆，點在鼓點上，似山中穿著淺綠衣裳，性格伶巧的精靈少女在竹林間飛蕩。
輕靈，活潑。
眾人只覺眼前似乎都亮了，古典韻味的茶樓也透著明媚。
隨著音樂的起伏，走過春暖花開蓬勃旺盛的春天，進入午後令人倦怠的夏日……
急促的琵琶聲響起，迎來午後大雨，篳篥的空靈聲與清脆的竹笛一同響起，是大雨之後，涼爽的竹林，綠衣裳少女在竹林間的歡笑。
送走暑氣，是暖黃的秋日。
收尾時，小鈸鼓點逐漸密集，竹林間已被白雪覆蓋，二胡聲音悠揚，是冬日竹林的寂靜。
雙雲鑼聲音混在其中，又是對來年希望。
古琴落下最後一個音，曲畢！
大堂內久久寂靜，直到第一個鼓掌聲響起，眾人才被驚醒。
隨後是熱烈的掌聲！
彭平安是被身邊的掌聲驚醒的，他怔怔看著臺上那一群老人家。
這就是葉氏鼓樂的能力嗎？
茶館對面餐廳二樓包間，趙老頭早在聽到第一聲篳篥時，就已經起身站到窗口。
此時的他，一行熱淚劃過溝壑的皮膚。
葉氏鼓樂，名不虛傳！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約莫五分鐘, 林懿和綿綿兩小只就到了後街。
小短腿跑這麽快？
林懿從共享電動車上跳下來，轉頭對跟拍小哥說：“謝謝。”
綿綿從另一輛共享單車上下來，眼睛亮亮的：“車車, 好快！”
林懿拿出四十塊給兩位跟拍小哥，末了還不忘提醒直播間觀眾：“危險動作，請勿模仿。
“還有，請大家保密呀。”
【共享電動車的設計者, 估計也沒想到已經把前面腳踏做的窄小, 但還是有‘某些小朋友’站在上面。】
【哈哈哈哈, 跟拍小哥全程腳尖點在腳踏上，一雙大長腿看起來好委屈。】
【@安城交警】
林懿和綿綿剛站定，還沒轉身, 餘光中就看到了熒光綠。
交警！
林懿：“綿綿捂住眼睛。”
他說完自己也捂住眼睛。
跟拍小哥剛把電動車停好, 就看到了交警。
兩個跟拍小哥面面相覷：……
早知道就不應該接這活！
【唔哈哈哈！燙知識，捂住眼睛不能隱身。】
【交警小哥好帥！】
【懿寶剛說完保密, 就碰上了交警！哈哈哈哈。】
【群眾裏有壞人, 是誰舉報的？】
【有沒有一種可能，各路段有監控？】
【也有另一種可能, 交警大隊有可愛的交警摸魚！】
不管怎樣，兩個跟拍小哥喜提罰單！
林懿拉著綿綿給跟拍小哥道歉：“大哥哥們對不起。”
又對直播鏡頭說：“叔叔阿姨，爺爺奶奶不要學我們，這是不對的行為。”
送走交警後，林懿看一眼時間，比走過來節約十分鐘, 也不算沒有一點收獲。
伍家炭烤因為昨天的緣故, 今天客人很多。
伍老板正在後廚忙活，客人最先註意到的是攝像機, 然後才看到林懿。
“伍老板，你的小貴人來了！”
小偉從後廚出來：“嚷嚷什麽呢？什麽小貴人？”
他出來瞧見林懿，頓時眼睛一亮：“我說今天怎麽喜鵲枝頭叫，還真是小貴人上門。”
他沖著後廚喊一聲：“伍哥，懿寶來了。”
伍老板擦著汗就出來了，一眼看到林懿：“小懿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林懿：“來辦點事。”
小家夥說的一板一眼，大堂裏的客人瞧著哈哈笑。
林懿拉著一張凳子，站在上面：“所有小朋友們，發傳單免費換小烤魚，有沒有人願意幹？”
小朋友們大多吃過林懿昨天做的烤魚，酥脆香嫩，一想到那個味道，口水都要流出來了。
大堂裏七八個孩子圍過來，蹦蹦跳跳的舉手：“我，我要幹！”
林懿開始分發傳單，每人一小摞：“每個領到傳單的小朋友，都有一個小卡片，發完之後憑借小卡片領小魚。
“當然，如果不認真或隨意丟棄傳單，會被跟拍小哥哥拍到哦。”
林懿顯然是嚇唬小朋友。
小朋友們對著鏡頭好奇，但很饞小烤魚！
紛紛保證：“一定認真完成。”
小朋友們唯恐自己落後了，都想上前搶。
林懿：“排隊！”
神奇的一幕發生了，小朋友們像聽老師的話一樣，乖乖站好排隊。
不到五分鐘，傳單就分發出去。
一個年輕爸爸抱著小閨女：“我這個大朋友可以替小小朋友領一份嗎？”
其他客人也跟著鬧：“370個月的大朋友可以領傳單嗎？”
綿綿乖巧給他發傳單：“蜀黍不可以領傳單，但蜀黍可以接傳單。”
小綿綿太可愛，客人哪裏舍得拒絕她？
“小朋友可以給阿姨一張嗎？”
小綿綿將手裏的二十幾張發完，回到林懿身邊，擦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珠：“綿綿好累，綿綿需要一條小烤魚才能恢覆。”
林懿好笑的摸摸她的小腦袋。
大堂裏客人看完傳單，有人震驚，有人疑惑：
“奚影後的歌友會？我去，我的女神啊！我必須去現場！雖然知道女神在長寧街拍節目，可擔心打擾女神，我都不敢去，這不是給我看女神的機會？”
“啊啊啊，我粉了奚影後十五年了，已經好久沒聽過奚影後唱歌了。”
“這個鼓樂是什麽？”
“你不是安城人吧？安城鼓樂是非物質文化遺產。”
……
約莫不到半小時的時間，所有小朋友都回來了。
“懿哥，我通知我那些兄弟們了，他們一定帶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一起參加！”
“懿哥，我有很認真發完！”
“懿哥……”
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，後街的小朋友開始叫懿哥。
從炭烤店離開的時候，已經是下午兩點多。
這一次有熱心市民送他們回到茶館。
傳單的效果已經有成效，林懿回到茶館的時候，大堂裏已經坐著不少人。
當然大家都是沖著奚嵐來的。
葉老頭在屏風後看到，感慨激動也心酸。
他好像看到父親還在時的茶館，每天來的客人比現在多，甚至外面挑貨郎也會停下腳步聽一聽茶館內的絲竹聲。
*
安城城東，一處古香古色的院子裏，一個和葉老頭差不多年紀的老人家坐在躺椅上，搖晃著蒲扇。
匆匆腳步聲傳進他耳中，一個中年男人在他面前停下。
中年男人性情急躁，一把奪了老爺子手中的蒲扇，將一張傳放他手裏：“爸，你快看看這個！
“葉家那老頭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，竟然和明星合作。
“葉家會不會重新起來？”
老爺子從搖椅上坐起來，捏著傳單：“毛毛躁躁，老葉又幹什麽了？
“他那茶館不是讓他折騰的沒人了嗎？”
中年男人姓彭，林懿說過安城鼓樂分官方和民間，而民間分三大流派。
葉氏鼓樂曾經是三大流派之首，其次由民間鼓樂興趣愛好者自成一派的飛虹門，排第三的便是彭氏鼓樂。
院子裏的老爺子是彭家最大的長輩，如今彭氏鼓樂傳到他兒子手中，也就是這個急躁的中年男人。
安城鼓樂成為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時，彭氏便和官方合作，如今官方宣傳安城鼓樂，提到民間流派時，彭氏鼓樂成為代表。
直接越過葉氏鼓樂和飛虹門，成為魁首。
彭老爺子拿過老花鏡戴上，仔細看兒子拿回來的傳單。
奚嵐歌友會？葉氏鼓樂？
奚嵐是國民級影後，連彭老爺子都知道她。
彭老爺子：“老葉這次倒是做了件聰明事，不過，沒用的。
“葉氏鼓樂起不來，奚嵐影響力大，但在鼓樂方面不夠深遠。
“或許會給老葉的茶館帶來一些客流量，但奚嵐不可能每天都待在茶館合。”
彭先生著急：“那她如果長期和茶館合作，怎麽辦？”
彭老頭放下傳單，笑笑：“沒用的，彭氏已經和官方合作，明星還能越過官方？”
彭先生皺眉，他覺得老爺子說的有道理，但他還是覺得不安。
彭氏鼓樂，因為和官方合作，每年都有一定數額的學員，可以說除了官方安城鼓樂，只有彭氏鼓樂沒有走向末路。
彭氏能有如今的地位不容易，他不能讓葉氏爬到他們頭上。
彭先生：“不行，我不放心，我到長寧街看看去。”
老爺子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，不以為意，低聲地說：“老葉這人啊，成不了氣候的……”
長寧街，茶館對面的中餐館二樓包廂裏，坐著一老一少。
“大師父，您身體不好，我來一趟就好，醫生讓您多休息。”年輕人二十出頭的模樣。
卻是長虹門大師父趙巖的關門弟子。
趙老頭沈默片刻，問年輕人：“少濤啊，你覺得葉老這一步走的怎麽樣？”
丁少濤：“能吸引一些客人，但不是長久之計。”
他雖然年紀輕，但跟在趙老頭身邊學習，耳聰目明，對一些事情也有不錯見解。
關於葉氏鼓樂請奚嵐這件事，丁少濤和彭家老爺子是一樣的看法。
趙老頭：“那你希望葉老頭成功，還是失敗？”
丁少濤頓了一下：“自然是希望葉老先生失敗。
“葉氏鼓樂雖然沒落，但一旦出現合適的繼承人，那對我們長虹門就是危險。”
趙老頭：“少濤，歷史上很多東西已經無跡可查，但你知道安城民間三大鼓樂為什麽沒有在歷史長河中消失嗎？”
丁少濤：“因為有一代人又一代人，不斷傳承。”
趙老頭：“這的確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因為‘鬥爭’。
“葉氏、長虹門、彭氏，誰都想壓對方一頭，無煙的鬥爭何嘗不是一時另一種形式的團結？”
丁少濤皺眉思索大師父這句話，明白之後，頓時心神震動。
丁少濤聲音發沈：“大師父，是我短見了。”
趙老頭收回看向茶館的視線，離開窗戶，在桌子旁坐下：“葉氏鼓樂能傳承下去，不僅是對我們有好處，也是國家寶貴的文化遺產。
“不過，有一點你說的沒錯。或許，這一次也只是葉氏鼓樂的‘垂死掙紮’。”
樓下茶館內，已經聚集很多人。
長寧街很久沒有這麽熱鬧了，甚至其他鋪子在外面支個小攤做生意，作為回報，有人去茶館幫忙。
因為客人太多，只能選擇開放二樓。
倪強看著重新打開的二樓，紅了眼眶，自從姐姐和姐夫離世後，二樓再也沒打開過。
許燕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旁：“我還以為二樓這輩子都不會打開了。”
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倪強一跳，他驚訝地看著前妻：“你你你，你怎麽在這？”
許燕白他一眼：“我在這有什麽稀奇的？
“我和老爺子談了一筆生意，今晚的茶點由我鋪子裏提供。”
倪強皺眉：“你又拿的成本價補貼茶館？我們都離婚了，你沒必要這麽做！”
許燕：“你管我？你憑什麽管我？”
倪強：“我，我……”
他有些無力：“許燕，我們已經離婚了，你沒必要幫茶館，你應該有更好的生活。”
許燕：“你別想太多，我又不是為了你，我是為了小柔。
“倪姐不在了，我替她照顧小柔而已。”
許燕和倪強還有倪強姐姐，姐夫，四人一同長大，是青梅竹馬。
倪強一時間找不到反駁她的話。
他梗著脖子：“最後結款的人是我，你鋪子裏茶點什麽價格，我比你清楚！”
他說完這句話，就去忙活了。
許燕楞了一下，追上去罵他：“你個棒槌，傻子……”
*
下午3點50分，舞臺、設備，所有東西都準備齊全。
葉老頭看著外面的觀眾突然緊張起來，他想起第一次上臺時的激動、忐忑的心情。
他放下簾子，看著身後的林懿，似是在問林懿，也是在問自己：“我，我真的可以嗎？”
林懿：“葉爺爺，你可以問問它們。”
林懿的目光落在所有樂器上，笙、笛、鼓、雙雲鑼、篳篥……
每一件都承載著時間的痕跡。
倪強掀開後臺的簾子：“葉叔，王叔他們都來了。”
一共13人，他們都是老人家，最年輕的也已經五十多歲。
他們是一個樂團，早年人數最多的時候，達到三十多人，如今只剩下這十幾人。
有的人老了，走不動了，有的人病了，有的人，已經與世長辭……
葉老頭見到他們，再也忍不住，熱淚盈眶。
他以為，他以為，林懿會找安城官方流派鼓樂手過來合奏，沒想到，沒想到是他曾經的夥伴。
葉拉頭：“你們，你們……”
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笑著開口：“東家，近來還好？
“聽說你想辦一個什麽音樂會，我們這些老家夥不請自來，你不會趕我們吧？”
葉老頭哽咽：“不會，歡迎，謝謝你們。”
五十年前，誰不知道安城葉家的少東家，人嫌狗憎，可後來在葉家風雨飄零時，這個誰都不看好的小少爺，撐起了葉家。
只是天不遂人願，可憐他白發人送黑發人。
前面的鐘棋正說著開場白：“先生們，女士們，大家下午好。
“感謝大家能參加客來茶館的音樂會……”
【好激動，好激動，奚影後十年老粉，報到！】
【奚影後二十年老粉報到！】
滿屏都是影後粉絲報到。
【音樂會誒，可以期待一個謝天後嗎？天後可是參與了改曲！】
【還有辛澤老公！嗚嗚嗚，想聽老公唱歌！】
【奚嵐會唱歌嗎？待會別搞出什麽笑話來，掉粉。】
【我是懿粉，懿寶唱歌不太可能了，我只好奇這個葉氏鼓樂是什麽？】
隨著鐘棋的報幕，奚嵐緩緩上臺：
“我記得有一個地方，我永遠永遠不能忘……”
低聲訴語，隨著輕淺的伴奏，如同緩緩流水在溪石上走過，是少女清甜的愛戀。
一首老歌，臺下的人不知不覺跟著一起哼唱。
直到一首曲子結束，還有很多人沈浸回憶中。
【唔，女神唱歌好好聽。】
【奚嵐真的好松弛，閉目轉眸間都是風情。我學了一下，我老公說我眼睛是不是抽抽了。】
【噗哈哈哈！我還沈浸在歌聲裏，突然看到這條彈幕，懷舊的心思都沒了。太好笑了。】
奚嵐唱完第六首歌，氣息依舊很穩：“接下來，是茶館小東家給大家帶來的琵琶獨奏。”
她聲音落下，她的很多粉絲都舍不得：“不要啊，再來一首！”
“再來一首！”
……
或許是受現場氛圍的影響，彈幕上也紛紛是‘再來一首’。
後臺葉柔抱著琵琶，她本就緊張，聽到外面的呼聲，更緊張。
林懿湊近綿綿耳邊，和她說了一句話。
綿綿站直小身板：“大哥，綿綿一定完成務務”
林懿：“……是任務，不是務務。還有叫哥哥，不是大哥。”
都是和後街那群小朋友學的！
綿綿已經一蹦一跳，站在葉柔面前：“柔姐姐，懿哥讓綿綿告訴姐姐，不要緊張，姐姐把外面的人都當做大兔子玩偶。”
葉柔：……
葉柔楞了一下，笑容溫柔：“謝謝綿綿，謝謝小懿。”
綿綿倏地捂住小嘴巴，又露出一點：“啊，懿哥不讓我說是他說的。”
葉柔原本還剩的一點緊張也沒有了，她對綿綿說：“姐姐給綿綿彈好聽的曲子，好不好？”
綿綿眉眼彎彎的笑：“好，我喜歡柔姐姐彈琴琴。”
舞臺依舊放著屏風，隔著朦朧的視線，一個穿著淺綠古裝少女抱著琵琶上臺。
臺下客人原本嬉嬉鬧鬧的說話，錚錚錚——錚錚——
接連兩道琵琶聲響起——
臺下頓時安靜下來。
錚錚錚錚——
琵琶聲越來越急，葉柔緩緩擡頭，急促錚鳴的琵琶聲，轉而變得柔和。
仿佛是頂著一腔怒氣的少女宣洩怒氣，怒氣之後，又是少女獨有的柔和。
只這一下，就震住臺下觀眾，即便是外行人，都能聽出曲子意境。
內行人聽出的是，這一手琵琶不少於十年的功底。
“夫在東來妻在西，勞燕分飛離兩別……”
頓時有人聽出：“這是秦香蓮唱詞？”
只一會，就有很多會聽，會賞曲的人，閉目聆聽，搖晃著腦袋，手邊一杯熱茶，撚一塊茶點。
美極！妙極！
【我現在去泡茶還來得及嗎？小姐姐的琵琶曲好好聽。】
【怎麽回事？我老了？自動覺醒血脈了？這是什麽神仙曲子？好聽，好聽！】
【好羨慕現場的人！】
【你們發現沒？奚影後唱完之後，有一部分離場了，大概是剛走出門聽到琵琶聲又回來了，結果位置被搶了。
哈哈哈哈，好好笑！】
茶館對面的餐廳二樓包廂，趙老頭此時也正認真聆聽琵琶聲，不住地點頭，讚賞。
老葉這孫女教的不錯。
丁少濤站在窗戶前，看著茶館外越來越多的人駐足。
一時間，他心裏酸澀有，欽佩也有。
他已經聽說，組織這場音樂會的是節目組的一個小嘉賓。
這個小嘉賓如果一直幫助葉氏，或許葉氏鼓樂真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。
咦？他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那不是彭氏鼓樂，現在家主彭平安嗎？
他轉身對趙老頭說：“大師父，彭叔也來了，站在茶館外面。”
趙老頭睜開眼睛：“看來彭老頭也不是無動於衷啊。”
葉柔的琵琶聲停下時，沈浸在曲子中的眾人似乎耳邊還是琵琶聲。
餘音繞梁，不絕於耳。
等觀眾反應過來時，葉柔已經回到後臺。
他們還在找，人呢？抱著琵琶的那麽大的一個人呢？
鐘棋見觀眾探頭探腦的動作，知道這一出過場，很不錯。
鐘棋：“接下來有請葉氏鼓樂團，為我們演奏《四季竹林》。”
不同於葉柔上臺前，有人離開，觀眾們早已對葉氏鼓樂好奇。
他們高低得聽聽，是什麽讓奚嵐開口唱歌為它引流，又是什麽讓琵琶獨奏為它引路？
屏風被撤掉，一件件樂器被搬到舞臺上。
“架子上掛著兩個銅塊的是什麽樂器？一大一小的，好奇怪，沒見過。”
“那是大鑼和馬鑼，都是打擊類樂器。”
“那那個掛著好多銅鑼的又是什麽？”
“那是雙雲鑼，是由兩個雲鑼組成，雲鑼又叫九音鑼。”
“嘖，不懂，都是些什麽樂器？聽不沒聽過，能奏出什麽好聽的樂曲？”
“我看吶，不如人家國外的高端，人家都是什麽鋼琴、風琴、大提琴、小提琴，聽著就很高雅。”
“這一堆破銅爛鐵能演奏出什麽？唯一還算有點東西的就是兩把古箏了吧？”
彭平安站在這群人中間，剛剛也是他在解釋樂器的名字。
聽著他們誇耀國外的樂器，貶低傳統樂器，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這些都是我們民族樂器，每一件都有著悠久的歷史。
我們禮樂盛行之時，國外甚至還是野蠻人，在我們的傳統樂器面前大肆誇讚國外樂器高雅，何嘗不是民族的傷痛？
茶館裏也有不少金發碧眼的外國人，他們是沖著奚嵐來的。
原本奚嵐退場後，他們也準備離開，但那一曲如落玉一般的琵琶聲吸引了他們。
他們聽的懂華國語，聽懂他們對西方國家樂器的稱讚，不免自豪。
沒錯，我們的樂器是最好的。
我們的音樂也是優雅的！
剛剛的琵琶還不錯，但臺上那一堆破銅爛鐵，不行，不行的，比不上我們的樂器。
這種瞧不上的傳統樂器的情緒，在看到十幾個老頭、老太太上臺後，更是不看好。
雖然老頭，老太太的古裝演出服不錯，但一群老年人能幹什麽？
能敲的動鼓嗎？
彭平安看著臺上那些眼熟的面孔，心神大震。
這是葉氏鼓樂的主團！
已經有多少年沒看到這些人，同臺演奏了？
他拿出手機，給父親撥通電話——
臺上，14個人在自己的位置站定，篳篥空靈的聲音，似是要劃破時空。
坐鼓、雲鑼、古琴聲音同時響起——
竹笛的聲音似雲雀，古琴將人帶入竹林，小鈸、大鈸，清脆，點在鼓點上，似山中穿著淺綠衣裳，性格伶巧的精靈少女在竹林間飛蕩。
輕靈，活潑。
眾人只覺眼前似乎都亮了，古典韻味的茶樓也透著明媚。
隨著音樂的起伏，走過春暖花開蓬勃旺盛的春天，進入午後令人倦怠的夏日……
急促的琵琶聲響起，迎來午後大雨，篳篥的空靈聲與清脆的竹笛一同響起，是大雨之後，涼爽的竹林，綠衣裳少女在竹林間的歡笑。
送走暑氣，是暖黃的秋日。
收尾時，小鈸鼓點逐漸密集，竹林間已被白雪覆蓋，二胡聲音悠揚，是冬日竹林的寂靜。
雙雲鑼聲音混在其中，又是對來年希望。
古琴落下最後一個音，曲畢！
大堂內久久寂靜，直到第一個鼓掌聲響起，眾人才被驚醒。
隨後是熱烈的掌聲！
彭平安是被身邊的掌聲驚醒的，他怔怔看著臺上那一群老人家。
這就是葉氏鼓樂的能力嗎？
茶館對面餐廳二樓包間，趙老頭早在聽到第一聲篳篥時，就已經起身站到窗口。
此時的他，一行熱淚劃過溝壑的皮膚。
葉氏鼓樂，名不虛傳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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